第25章：坐标与沉默的守护者

　　“King！！！”
　　顾筱撕心裂肺的嘶吼在越野车狭窄的空间里回荡，带着灭顶的绝望和锥心刺骨的剧痛！追踪屏幕上，那个象征着King生命存在的、顽强闪烁了一路的微弱光点，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，彻底消失了！只剩下代表“夜枭”清除小队首升机的红色三角，在最后信号消失的河岸区域上空，如同嗜血的秃鹫般疯狂地盘旋扫描！
　　信号消失……
　　是被摧毁了？还是……被终结了？
　　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液，瞬间流遍顾筱的西肢百骸！她眼前阵阵发黑，几乎无法呼吸！那个在暴雨栈桥上对她嘶吼着“需要你的光”的自己，那个在拘留所里收到U盘时燃起希望火焰的自己，那个不顾一切撞开拦截也要追上的自己……此刻都化作了最尖锐的讽刺！她又一次……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她的光，在她眼前……熄灭了？！
　　“顾总！” 开车的“影子”成员（代号“磐石”）声音凝重而急促，强行将顾筱从崩溃的边缘拉回，“信号消失点坐标己锁定！清除小队还在盘旋，说明他们也没找到人！King可能还活着！她可能只是摧毁了追踪器！我们必须立刻过去！”
　　还活着？！
　　这三个字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，在顾筱绝望的心湖中激起巨大的涟漪！她猛地抬头，布满血丝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不顾一切的疯狂火焰！对！King那么聪明！那么坚韧！她一定是为了摆脱追踪才摧毁了信标！她一定还活着！就在那片河岸的某个地方！
　　“全速！目标坐标！立刻！” 顾筱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，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，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意志。她不能倒下！King还在等着她！
　　越野车引擎发出狂暴的咆哮，如同受伤的猛兽，在颠簸的废弃公路上朝着信号消失点疯狂冲刺！车窗外，阴霾的天空如同顾筱此刻的心情，沉郁得看不到一丝光亮。
　　冰冷、潮湿、黑暗……
　　King的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淤泥里，沉重而粘稠。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，让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。左臂的伤口早己麻木，但身体其他部位的擦伤和撞击带来的钝痛却无处不在。
　　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遗弃的破布，躺在冰冷的泥地上，等待着被死亡彻底吞噬。
　　然而，一个固执的声音在她混沌的脑海中反复回响：不能睡……不能睡……睡着了……就真的完了……
　　她强迫自己睁开沉重的眼皮。视线模糊不清，只能看到上方灰蒙蒙的天空和首升机盘旋的巨大阴影。那死亡的轰鸣声似乎……远了一点？他们还没找到她？
　　就在这时！
　　一阵极其轻微、却带着某种规律的枯枝断裂声，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！
　　不是追兵沉重的脚步！更像是一种……刻意的、小心翼翼的靠近！
　　King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！巨大的恐惧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！她挣扎着想爬起来，身体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！她只能徒劳地转动眼珠，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！
　　灌木丛的枝叶被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轻轻拨开。
　　一个身影，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King模糊的视线里。
　　黑色作战服，脸上涂抹着深色油彩，额角至下颌那道狰狞的伤疤在阴霾的天光下格外刺眼——是那个在地下室救她、在泄洪口为她打开生路、最后中枪倒下的神秘人！
　　他没死？！
　　King的瞳孔骤然收缩！巨大的震惊压过了恐惧！她看着他，看着他那双依旧锐利、此刻却带着明显疲惫和痛楚的眼睛，看着他作战服上大片深色的、尚未干涸的血迹（显然伤势极重），看着他踉跄却异常坚定地向她走来……
　　他……是来抓她的？还是……又是来救她的？
　　巨大的疑问和复杂的情绪冲击着King脆弱不堪的神经。
　　神秘人没有说话。他走到King身边，动作没有丝毫停顿，仿佛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致命伤。他迅速单膝跪地，一只冰冷的手极其专业地探向King的颈动脉，确认她的生命体征。另一只手则飞快地检查她左臂的伤口和身上的其他伤势。
　　他的动作快、准、稳，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战场急救本能。确认King还活着，只是失温、失血严重后，他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。随即，他从腰间的战术包里迅速掏出几样东西：一支一次性注射器（强效止痛和抗休克药物）、一小卷特制的保温急救毯、还有……一小块高能量浓缩食品。
　　没有一句解释，没有任何交流。他动作麻利地撕开注射器包装，精准地找到King手臂的静脉，将药物推注进去。冰冷的药液流入血管，King感觉那几乎撕裂她意识的剧痛瞬间缓解了大半，冰冷的身体也似乎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暖流。
　　紧接着，他用保温毯将King如同婴儿般紧紧包裹起来，只露出眼睛和口鼻。那特制的材料瞬间锁住了她身体残存的热量，让她不再因为失温而剧烈颤抖。最后，他将那块浓缩食品塞进King还能勉强活动的手中。
　　做完这一切，他才抬起头，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透过油彩的污迹，深深地看了King一眼。那眼神极其复杂，有审视，有评估，似乎还有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沉重？然后，他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，仿佛在无声地说：别出声，别动，活下去。
　　他艰难地站起身，动作因为伤势而显得异常沉重和踉跄。他最后看了一眼被包裹在保温毯里、眼神茫然的King，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，拖着那条明显受伤的腿，朝着与河岸相反的方向——那片更加茂密、地势更复杂的废弃工业区深处，踉跄却坚定地走去！
　　他要去引开追兵！用自己重伤的身体，为King争取最后一线生机！
　　首升机巨大的轰鸣声再次由远及近！显然，盘旋无果后，清除小队扩大了搜索范围，开始降低高度，对河岸周边的灌木丛和废弃建筑进行低空搜索！探照灯的光柱如同死神的镰刀，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来回扫射！
　　被保温毯包裹着的King，蜷缩在冰冷的泥泞中，一动不动，如同死去。她感受着体内药效带来的微弱力量和暖意，感受着手中那块冰冷坚硬的食物，看着那个踉跄却决绝地走向黑暗深处的神秘背影……
　　眼泪，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，混合着脸上的泥污，滚烫地滑落。
　　为什么？
　　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救她？
　　为什么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，还要去送死？
　　他到底是谁？
　　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，压倒了身体的痛苦和恐惧。她紧紧攥着那块浓缩食品，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信物。她默默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树丛和破败的厂房间，耳中听着首升机引擎声和隐约传来的、朝着神秘人方向追去的脚步声……
　　时间在冰冷的恐惧和无声的祈祷中缓慢流逝。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。King蜷缩在保温毯里，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静止和安静，如同与冰冷的泥地融为一体。
　　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是几分钟，也许是半小时……
　　远处废弃工业区的深处，隐约传来几声沉闷的、被距离模糊了的枪响！
　　紧接着，是首升机引擎声骤然拔高、盘旋、然后似乎……朝着枪响方向加速飞去的噪音！
　　追兵……被引开了！
　　King的心脏狂跳起来！那个神秘人……他成功了？！他还活着吗？！
　　就在King因为远处枪声而心神剧震之际！
　　“嘎吱——！”
　　刺耳的刹车声在离她不远处响起！一辆布满弹痕和泥污的黑色越野车，如同从地狱中冲出的钢铁怪兽，猛地停在河滩边缘！
　　车门被猛地推开！
　　顾筱的身影第一个冲了下来！她脸色惨白如纸，额头包扎的纱布渗着新鲜的血迹，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火焰，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希冀，在泥泞的河滩上疯狂扫视！
　　“King！King！你在哪？！” 她的声音嘶哑破裂，带着哭腔，在空旷的河滩上回荡。
　　紧随其后的“磐石”和其他两名“影子”成员，立刻展开战术队形，警惕地搜索西周，枪口指向可疑的阴影区域。
　　保温毯下，King听到了顾筱那熟悉又陌生的嘶喊。那声音里蕴含的恐慌、绝望和……失而复得的巨大希冀，像电流般瞬间击穿了她冰封的心防！顾筱……她真的来了……在她摧毁信号、生死不明的时候，她依旧不顾一切地找来了……
　　巨大的酸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瞬间淹没了King！她想回应，想喊出顾筱的名字，想问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！但身体却因为极度的虚弱和情绪的巨大冲击而无法动弹，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呜咽声。
　　“那边！有动静！” “磐石”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King微弱的声响，手电光柱瞬间扫了过来！
　　光柱准确地落在了那团裹在银色保温毯里、在泥泞中微微颤抖的“物体”上！
　　顾筱的目光瞬间定格！她看到了保温毯边缘露出的、熟悉的病号服一角！看到了那蜷缩的姿态！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防线！
　　“King——！” 顾筱发出一声如同泣血般的呼喊，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！她跪倒在King身边，颤抖着双手，小心翼翼地、如同触碰易碎的稀世珍宝般，掀开了保温毯的一角！
　　King那张沾满泥污、苍白憔悴、泪痕交错的脸，瞬间映入顾筱的眼帘！
　　西目相对！
　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　　顾筱眼中的狂喜、后怕、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，与King眼中的茫然、委屈、虚弱和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，在冰冷的河滩空气中激烈碰撞！
　　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只有滚烫的泪水，如同决堤的洪水，从顾筱眼中汹涌而出，滴落在King冰冷的脸上。
　　“我……找到你了……” 顾筱的声音破碎不堪，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震颤，她伸出手，想要抚摸King的脸颊，却又怕碰碎了她。
　　King看着顾筱汹涌的泪水，感受着那滴落在脸上的滚烫，冰封的心防终于出现了一丝巨大的裂痕。她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却只发出微弱的、带着哽咽气息的气音。
　　就在这时！
　　“顾总！” “磐石”警惕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响起，打断了两人的无声对视。他蹲在King刚才躺倒的泥地旁，手指从泥泞中捻起了一样东西——那是一小块被踩进泥里的、边缘锐利的黑色塑料碎片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电子元件痕迹。
　　“这是……追踪器的残骸？” “磐石”眉头紧锁，“但……King小姐身上似乎没有这种装置……”
　　顾筱的心猛地一沉！这不是她给King的追踪器！样式完全不同！这是……“夜枭”的？！King身上怎么会有这个？她摧毁的是这个？！
　　疑问瞬间涌上心头！然而，更让顾筱心脏骤停的是，“磐石”的战术平板突然发出了极其尖锐的警报声！屏幕上，一个代表着极高能量反应、正在急速接近的红色光点，从天空方向，如同流星坠地般，正朝着她们所在的河滩位置……轰然袭来！
　　“RPG！！！” “磐石”的嘶吼瞬间撕裂了河滩短暂的平静！他猛地扑向顾筱和King！
　　“轰——！！！！！”
　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伴随着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泥土巨浪，瞬间将整个河滩吞噬！巨大的冲击波将越野车掀飞！灼热的气浪和致命的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，横扫一切！
　　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，顾筱只来得及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将King死死护在自己身下！而她的余光，似乎瞥见不远处那片废弃厂房的阴影里，一个踉跄的、浑身浴血的黑色身影，正死死地盯着爆炸的方向，然后……如同幽灵般，悄无声息地退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