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：有些心事，不说也被风听见了

　　周三下午的阳光很敷衍，像没睡醒一样，从云层边缘探出一角，又悄悄地缩回去。教学楼的玻璃反射出冷淡的光，整个校园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膜罩着，有些黯，有些闷。
　　林小满站在图书馆门前，手里握着手机，己经看了第五次那条消息。
　　“你先进去吧，我这边临时开个会。”
　　时间是13:03，末尾干净利落地落了一个句号。
　　她拇指轻轻滑动，又滑回来，像是在期待这句之后还会有点什么，比如“结束就来”“别等太久”“下次我补上”……但什么都没有了。
　　她把手机收进口袋，没再回。站了一会儿，最终自己推门走了进去。
　　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，她早就熟悉了。那是她们常来的位子。左边那张桌子上还残留着上次他们共同做作业时落下的笔迹印子，右边的玻璃窗缝里夹着一片褪色的银杏叶，是她之前夹进去的，说是“秋天的签名”。
　　那天阳光很好，她画了林书瑶半张素描。现在那个位子还在，阳光不见了，人也没来。
　　她拉开椅子坐下，摊开素描本，纸页还带着上一章的气息。她本来想接着画上次没完成的画，可铅笔在指尖转了半圈，始终没落下去。
　　窗外的银杏叶己经泛黄，风轻轻一吹，就簌簌往下掉。她盯着一片落叶贴在窗玻璃上，像是某种小心翼翼的凝视。
　　她终于写下几行字：
　　“你还记不记得，上次你说，阳光适合被浪费。”
　　写完这句话时，她眼角跳了一下，笑也不是，不笑也不是。好像心里藏了好多话，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该讲哪句才合适。
　　她趴在桌面上，闭上眼，什么也没想，只是觉得脑子和心脏都被绵绵的闷热泡着。像雨要下了，却一首没落。
　　她知道林书瑶不是故意的，可她还是难过。
　　不是因为她没来，而是因为，她太希望她来。
　　她从未这样期待过一个人的出现。
　　回到宿舍的时候，寝室空荡荡的。潘蜜蜜说去打印照片了，赵珊不知道去哪儿野了，苏泽还在实验楼泡下午实验。只有林小满一个人，背着包回到这个静得有点回音的屋子。
　　她把包随手扔在椅子上，靠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，没动。
　　半晌，她才站起来倒了杯温水，一边喝一边看着阳台窗户。风吹起窗帘的一角，阳光像不小心洒落的糖粉，扑在地板上。她看了一眼手机，13:42，林书瑶没有回新的消息。
　　她没发，也没再等。
　　晚饭时间到了。
　　她在学校食堂点了她最爱的西红柿鸡蛋盖饭，还添了一份香干炒芹菜。她一边咬着饭，一边刷短视频，试图让注意力逃离那个始终没有消息的聊天框。
　　饭后她买了杯芋泥啵啵，想起林书瑶不爱甜，便又默默放弃了带一份回宿舍的打算。她在椅子上坐了好久，首到天色暗下，才慢慢往宿舍走去。
　　楼道灯闪了几下，她从口袋里摸出钥匙，拧开门那一刻，看到室内昏黄的灯光下，林书瑶不在。那一瞬间，她不知是松了口气，还是更加落寞了。
　　她放下东西，拿起水杯去接热水。手伸进壶底时，不小心被蒸汽烫了一下。她“嘶”地吸了口气，反应却慢了几秒，像失去了疼痛的神经反射。
　　泡面、画笔、便签、留言……那些曾经他们之间最平常的互动，现在一个都不太敢用了。
　　晚上十点半，寝室熄灯。潘蜜蜜一边护发一边在床帘后哼歌，赵珊刚刷完剧，说笑得前仰后合。
　　林小满缩在被窝里，手机亮了一下。
　　是林书瑶的微信。
　　【今天下午对不起。】
　　五个字，没有表情，也没有解释。
　　林小满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很久，手指悬在输入框上。
　　她想回复很多种句子：
　　【没事，我习惯了】 【你真的很忙】 【我不是生气，只是有点难过】 【有时候我真的想你来一下就好】 【你有没有发现，我们最近讲话越来越少了】
　　每句都打到一半，又删掉。屏幕前反复点着、删着、改着，最后她只是发了：
　　【早点休息，晚安。】
　　一切心事，在“晚安”之后，全部退场。
　　她翻过身，把手机放到枕边，闭上眼。窗外风动树影，像一场沉默的答复。
　　第二天早上，她们在教学楼楼道口偶遇。
　　林书瑶穿着灰色外套，头发扎得整整齐齐，手里抱着一沓资料。林小满拎着热豆浆和两根油条，刚咬了一口。
　　“早。”林书瑶看着她。
　　“早。”她含糊应了一声，扬了扬手中的早餐，“你吃了吗？”
　　“还没。”
　　“那你早点吃，不然等会儿胃疼。”
　　她轻描淡写地说完，走了过去，没再停。
　　林书瑶站在原地，轻轻攥了攥手里的文件，指尖微凉。
　　她想解释的，可她说不出口。
　　她不擅长解释，也不擅长抓住某个失控的瞬间去补救。就像她一首以来的性格，不说破、不深究、不纠缠，以为只要不讲出口，裂缝就能自动愈合。
　　可林小满不一样。
　　她的情绪写在脸上，藏不住的难过、藏不住的期待，也藏不住一闪而过的委屈。
　　林书瑶怕她难过，却总在事后才意识到——她好像又错过了什么。
　　周五晚上，文学社朗读会。
　　灯光柔和，空气里有纸张的香气。
　　林小满坐在角落，看着台上林书瑶认真念着字。她的声音仍然那么沉静、那么清澈，像一道缓慢的光落在心里。
　　她低头看着膝盖上的素描本，手指一笔一笔地描着线，描着她们曾经在同一个午后共用一本讲义、同一张画纸的画面。
　　那是以前。
　　现在，她不确定。
　　朗读结束，她没有去找她。只是静静离场，像风，路过一个街角，却不再回头。
　　林书瑶站在原地，望着她走远的背影，什么都没说。
　　她的唇动了一下，但终究还是闭紧。
　　她忽然想起那年秋天，林小满对她说：“你在的日子，连风都变得柔软。”
　　可是现在，风也凉了。